大冤种!我写的论文,导师让别人来当共同一作
文 | 孙滔 江庆龄
“我真是一大冤种。”这个念头在冯丹的心底越来越强烈。
大学的指导教授要拿其本科毕业论文投稿英文刊物,却只给她共同第一作者的第三署名,“我想要共一第二,如何争取自己的权益?”
她是今年应届毕业生,在小红书上的简介是“新晋医药公司打工人”。事实上,毕业论文的研究设计,收集、整理、分析数据,结果解释,整个流程都是她独立完成的。投稿需要补充的关键统计分析结果也是她自己赶出来的。而在指导教授的安排中,合作医院的科室主任、素未谋面的师兄以及负责翻译和投稿的研一学生都会成为共同第一作者,她只能排在第三。
怀胎十个月的孩子要管别人叫妈,能忍吗?
“就是想白嫖你的文章”
有的网友对此不解:你这是什么子刊之类的特别好的文章吗,居然有3个共一?
冯丹其实刺探过“军情”,教授想投的不过是一般的SCI期刊。
毕业之际,她并未觉得自己的论文有多大价值,直到教授向她提出要发表这篇研究论文,她才明白过来:这项研究与新冠疫情有关,涉及社会支持对孕妇产前焦虑症状的影响;纳入了2000多个事例数据,是难得的流行病学研究,可遇不可求;此外,她用了一种教授都不掌握的数据分析方法。
于是,就有了二人在11月份的如下对话:
教授:所有在医院收集的资料,都要以医院为第一作者,研究生帮忙翻译,和你一起列为并列第一吧?
冯丹:嗯嗯,可以。
教授:产科的XX为第一作者,看看是否可行?
冯丹:老师您好~我的名字排在第二位可以吗?
教授:毕业论文要先改写成发表论文的要求,包括补充图表和内容、文字表述修改、参考文献的更新,然后翻译。后期的投稿、根据评阅人意见修改等工作,都需要研究生完成,所以把她列第二。师兄参与的工作少一些,所以排第四。
此刻的冯丹有些蒙,她完全不知这个排序意味着什么。
网友给她上了一课:从学术道德层面,你应该排第一。什么叫从医院收集的资料医院就得第一,凭啥?至于那个研一学生的工作,“翻译和投稿算什么工作”,用上翻译软件“一天完事”。
还有网友更直白地表示:说白了那个老板就是想“白嫖”你的文章,让他的学生毕业。
人情与世故
对于指导教授而言,科室主任是一直的合作伙伴,研究生和师兄是自己人,只有冯丹是过客。“压榨”她就成了理所应当。
自己的心血一不小心就成了人情,相似的吐槽在社交平台上屡见不鲜。
一位IP地址在天津的网友说:“我自己的文章,自己写的,自己做的图,自己设计的实验,导师让挂了四个共一。”
另一位网友则说,隔壁组发了Science,好几个共一。排名最后的共一是个本科生——帮忙画了一幅图,导师让加上共一。这位网友不禁感慨:(那个本科生)出道即巅峰。
也有人因此产生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我的眼里没有光了”“这辈子不搞学术了”。
显然,如今人们很在乎共同一作,而不只满足于单纯挂名。正如一位网友的分析:如果给二作,基本没人想和你合作,所以很多的时候互相帮忙,互相挂共一,这样履历上也会好看一些。现在的共一,如果不是跨学科合作,基本相当于5年前的二作。
另一位网友的看法是,共一第二大部分都是给了一些毫无贡献的老板关系户,或者和老板关系好的实验室其他人。“你要真说整篇文章都是自己做的但只给你了共一第二,要么是你的工作都属于机械重复的劳动密集型工作,要么是排第一的那位出钱了。”
并非所有导师的眼里都只有人情世故,也有“别人家的老板”。
一位网友就说,一个很牛的学长读博期间自己构思完成了项目,他老板觉得自己的名字放上去没意思,所以学长就发了一篇只有他一个人署名的化学顶刊JACS。
还有一位在英国研究痴呆症的网友说,“我导师觉得项目是我自己(做的),我理应是一作和通讯”,而修改是导师逐字逐句改的。
“卑微的打工人”
面对不公,还是有勇士的。
一位名为“ClarkD”的网友讲述了自己在欧洲学术圈“硬刚”的经历:
该网友用一个月时间独立起草了论文,实验之初曾和一位同事以及两位导师讨论设计方案,“主要idea和实验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这位同事和二导还反对我的实验设想,但大导跟我意见一致,最后还是按照我的想法执行了实验”。
同事帮忙润色过文章,但“即使她不帮我润色,我肯定也会给她一个二作,毕竟同一个办公室,在我的实验中她也帮忙跟导师沟通了一些内容”。然而在线会议之际,二导就来了一句:“你觉得这个同事可以做共同一作吗,你俩对论文的贡献是不是等价的?”
幸好这时候他意志坚定,回了一句“论文的主要分析都是我自己完成的”。同事这时貌似也有点尴尬,也说她只是帮忙润色了论文。
事情没完。3天后,他收到了一封院系群发的邮件,阐释了什么是共同一作。这时“ClarkD”都要怀疑人生了:“这是特意发给我看的吗?难道我同事真的达到了共同一作的工作量吗?”
于是他“火急火燎给大导师写了封邮件细细掰扯我和同事的贡献”。结局还算圆满。老板回信说:群发邮件所涉及的不是他的情况,并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要带同事。另外,完全同意他是独立一作,同事二作。
然而现实是,少有敢跟导师“硬刚”的同学,大部分人秉持的念头是“谁叫我是卑微的打工人”。
比如下面这个:
“实验思路和指导是小老师,实验都是我做的,论文也是我写的,经费是大老板的,从来没怀疑过自己一作的地位,以为大老板和小老师都是通讯作者,结果杀出个程咬金:通讯都归大老板和他老婆了,小老师一作,我一作二。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这时候自我疏导不能缺席:
“我失去了一些东西,觉得有点不公平。然而回想起恩师的照顾,我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什么也没说。而我老板心里有数,已经在别的方面给了我足够多的照顾。我觉得在我身上一切都还算合理,而有些人可能是单纯被剥削的。”
“天选打工人”的选项真的很少。
有人提建议,可以在毕业后反手举报。只是,这个选项是没有退路的,除非你不想在这个圈子混了。
一位名叫“小纯牛乳”的研三网友称,“导师让我把正在写的论文的一作让出去……我已经拒绝了。虽然老师的表情不太好。”
冯丹还在与教授僵持中,但她也想开了,自己在这场博弈中其实可进可退:“如果教授硬要让我共一第三,也就认了。毕竟我从没想过把这篇论文发表出来。发了就是赚了。”
注:文中冯丹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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